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过去多久,吱呀,白氏推开了门。她双目清明,字句异常清晰:“你们父亲走得匆忙,但身后事不可马虎,惊海,你去置办棺椁,一切丧葬所用都要尽快备好,再请寺里的住持过来诵经。临风,你打点府里,在头厅设灵堂,接待前来吊唁的宾客。”外头的哭声还未休止,白氏道:“叫厨房准备素饼,前来送行的百姓每人发一个,给你们父亲祝祷祈福。”条缕安排稳妥,白氏沉一口气:“侯爷的葬礼要风光大办,他战死沙场,是喜丧。”最后,她吩咐道:“去梳洗干净,体体面面地送你们父亲一程。”霍临风退下了,沿着围廊大步地走,至尽头小门,拐出去和一人撞上。那人倚墙立着,仿佛已经等待许久,被他这么一撞,颤巍巍地抬起面目。“临风。”容落云低唤。背阴无人的静处,他们两个俱是眼红地望着彼此。霍临风奔赴罗谒山,屠营一夜,带回霍钊的尸身,桩桩件件都压迫着他的神经。身躯绷紧至极限,此刻对上容落云的一双眼,如雪山将崩,白玉生痕。他呜咽道:“小容,我爹死了。”容落云张臂将霍临风抱住,胸膛抵着胸膛,脸颊贴着脸颊,万千安慰都显得苍白,索性rou身相拥,常温相暖。他抿住了唇,任一切于无声处。第93章定北侯府的丧事大办三天,满城百姓一同为霍钊送行。从霍家的陵园回来,霍临风和容落云一边一个,扶着白氏进了大屋。霍临风说:“这几日繁琐,大哥去打点杂事了。”白氏轻轻地应一声,透着浓重的倦怠,坐到床边,她半睁着双眼说道:“你们也回去歇歇罢,让梅子来伺候便可。”霍临风却不走:“娘,我伺候你。”容落云是外人,心意不好意思表明,便径自去铜盆旁拧湿布巾,拿来床前,两手朝白氏奉上。白氏接住,如今的光景实在笑不出,但眼底温柔,是倍感熨帖的。霍临风伸手碰白氏的发簪,摘下来,解繁复的发髻。“嘶。”白氏吃痛,躲闪着亲儿子,“你去燃香罢,小容,你帮伯母。”容落云明显一怔,这段时日他始终唤对方“夫人”,冷不丁变成“伯母”,仿佛亲近了许多。凑近些,他仔细地给白氏解发,问:“……伯母,疼吗?”白氏道:“不疼,临风那双手习惯打打杀杀,没个轻重。”霍临风在铜炉边燃香,随口说道:“娘,你有所不知,他更爱打打杀杀。”话音刚落,容落云倏地朝他瞪来,眼都睁圆了,咬着嘴唇一脸的怒气。这情态是不让说,再说就要急眼。容落云收回目光,状似无意地解释道:“伯母,我不是那种人。”发髻一点点解开,铺散于肩背,其中生出几根白发,“我们江湖上不叫打打杀杀,只是切磋……”他悄么声地端详白氏的神情,唯恐对方嫌她粗鲁凶恶,索性将这话岔开:“伯母,躺下罢。”白氏褪去外袍,躺好盖被,望着床顶的帷幔叹息一声。霍临风折回床边半蹲,他知道白氏叹什么,父亲走了,身旁再无人同眠。“娘。”他叫道,“以后,我和大哥会好好孝顺你的。”白氏说:“乖,娘无碍。”她抬手摸摸霍临风的脸颊,眼皮低垂,似是在思量什么,“何时回军营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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