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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. (第2/2页)
“数百年前,宗门尚无如今规模,只分三大派别:竹喧、游心、嘲崖。这本小纪,记的便是当时宗门大事以外,竹喧派内部的细碎小事罢了。” “我找到了。”孟珍颜在书架上找到《竹喧小纪》,小心翼翼翻开陈旧的纸张,走到阳光处兴致勃勃地翻阅起来。但终究字迹模糊难认,她微皱秀眉一页页翻过,一目十行,忽然咦了一声:“这个人叫隋昕?” 隋昕清扫炉内香灰的动作一顿。 孟珍颜抬起头:“我刚刚看见藏书阁一楼挂的弟子号牌,名字也是【隋昕】呢。” 余照说:“是啊,真巧。” 从头到尾,他都离隋昕远远站着,隋昕没有抬头,无从知晓他的神情仪态,只能看见他被拉长的影子,贴在茶席边。 可是贴得再近,也还是差了那么一点,始终不会与隋昕的影子交叠。 孟珍颜草草看完,便丧失了对第九层的兴趣,转身离开了这里。余照也该离开,可是顿了良久,连孟珍颜的背影都看不见了,他才说:“姓名确实是不值得记挂的东西,除了稗官野史,谁还会特记得无关人等的名字。” 隋昕把香炉放回桌案上,说:“记不记挂都无所谓,反正也会忘记的。” “因为没有被人记住的价值么?隋昕。” 他嘲讽地喊出了隋昕的名字。 他这种异样的语气终于让隋昕抬头看了他一眼。 他身上那种少年时期的高傲肆意收敛了很多,但是那种坦荡爽朗的神情却没有在隋昕面前展现,他眉眼压抑着,冰冷地审视隋昕。 ————只是几年前她的一次冷淡相对,居然让他记恨至此? 余照不该这样的人。或者说,在帝君转世的历代凡人里,都不会这样,这样心胸狭隘。 隋昕终于知道下凡之前,帝君嘴里那个轻飘飘的“心魔”到底是多可怕的玩意了。 可同样,想通这点以后,隋昕原本面对余照产生的隔阂感消失了。 余照只是余照,他不是前世一心求道的袁章,也不是更远之前的段平沙。 隋昕和天庭上的帝君不熟,自然和这位余照没有关系。 “何必一定要被记住?这世间又有什么是真的,什么是假的。”隋昕说。 隋昕的态度太平静了,衬托得他好似斤斤计较。 良久,他嗤笑一声,转身离去了。 第九层重新归于寂静后,过了很久,隋昕才走过去拿起那本《竹喧小纪》。 隋昕此前从未注意过这本书,它损毁得太严重了,且它并非珍稀心法,也非正统纪实,只是一本茶余饭后的小纪而已。 隋昕一页页翻开看着,终于在靠后的某一页,看到了【隋昕】。 寥寥几句话,甚至只是另一件事的插叙,数百年前一个叫隋昕的竹喧派弟子,痴恋当时的首徒段平沙,为此做下许多错事,最终离开宗门,不知所终。 并非不知所终。 隋昕离开宗门后另有机缘,得道飞升。数百年后再次下凡,却在这无人问津的角落,得见尘世间还有文字能把她记住。 隋昕指尖抚过着字迹,垂着眼看了许久许久,才合上这本书,转身将它扔进了烧茶的小火炉中。 火舌舔尽了泛黄的书册,舔尽了隋昕曾存在过的证明。 她已经很少能想起段平沙了。日复一日的岁月模糊了他在隋昕脑子里的模样,他大概是爱笑语的人,清爽开朗,像太阳一样灿烂耀眼,那么多人爱他,自然也包括了隋昕。 那时的隋昕已经什么都没有了,所以得到了他的片刻温暖便想得到他的全部。可是段平沙不是只温暖隋昕一个人,到了最后,隋昕惨淡收场,蹲在他的面前,看着失魂落魄的他,喃喃道:“我真的很喜欢你。” 他咬牙道:“可是我不喜欢你。” 这便是他们之间最后的对话了。可即便是这样锥心断肠的话,隋昕如今也不太能记起了,也不再像曾经那样痛苦。 这世间,本就像露水一样短暂,像草台班子一样荒诞。段平沙离开了,也就离开了。没有人值得被记住,她隋昕也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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